占卜竟然比遺詔重要？日本占星術與陰陽道起源 Divination is more important than the Imperial Will? Japanese Astrology and the Origin of Onmyodo

　　故事：宮殿內驚呼聲四起！因為太陽竟然不再發光了！原本光芒萬丈令人無法直視的太陽，今天突然變成一團澄紅的圓盤，微弱地照耀著。大地彷彿籠罩在一層紅色玻璃之下，宛若晚霞在白晝出現，令眾人驚恐不已。

陰陽師占卜之後，認為是最近剛過世的「嵯峨上皇」惡靈作祟所造成的物怪現象，必須在清涼殿頌經祈禱，請求上皇讓太陽重現光明。然而，嵯峨上皇早在生前就已經寫下遺詔，告誡後人別把他當成興起災異的物怪源頭。遺言中還特別要大家簡化葬禮，並且不可使用陰陽道之類的占卜來做決定，如果不遵守他的遺願，將會化為怨鬼。

「先帝說過他不相信卜筮，但現在陰陽寮很明確地占得這次物怪是先靈造成的。若我們相信占卜而進行頌經儀式，就是不遵照他的遺言；若不進行，則年幼的天皇會被侵擾，我也會被所有人責怪。到底該不該進行呢？」當時的權臣太政官藤原良房提出了這個疑問，向最有名氣的兩位儒學博士請教。

儒學士當然明白藤原良房為何有此一問。藤原良房前一陣子才清除異己，大權在握，官職都要經過他的同意才能任命，可不能自己打破飯碗，於是兩人討論之後說道：「根據中國的左傳所寫，死者雖然已經去世，但如果有所需求，仍然會引發怪異。也許，先皇不滿意葬禮的簡化過程，或者發現儀式中有占卜師在場，因此真的變成怨鬼、蒙蔽了太陽！所以死者生前的遺言若違背現實、產生了物怪，根據冥府的情況也是可以修改的。因為上天顯靈的占卜結果是絕對要相信的，而君王的命令則是可以有所取捨的。」

於是，藤原氏如己所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與靠山，立即召見史官，命令他修改嵯峨上皇的遺詔，刪除了上皇不相信卜筮的一段話。從此之後，史書就沒這段記載，而且以後再也沒有天皇敢不相信占卜，陰陽師的影響力自此明顯增加，日本的陰陽道逐漸形成，現在極為熱門的陰陽師安倍晴明才得以登上舞台，接受大眾的熱愛。

解說：日本的星占起源於中國，在隋唐之際傳入。而掌管占卜、天文、曆法的機構「陰陽寮」首次出現於《日本書紀》天武四年，已擁有當時中原的天文知識與星宿圖，也興建過占星台，從古老的龜虎古墳壁畫可以看出當時影響力。之後陰陽道日益擴張，成為政權掌握者的利器，在這個真實故事裡可以看到，連天皇遺言都可以被占卜者改掉，難怪有人說「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」。

藤原良房在「承和之變」奪得大權，讓日本形成了貴族世襲與攝關政治（類似外戚干政），歷史上第一本長篇寫實小說《源氏物語》（光源氏計畫之本尊所在）就能看到藤原氏在日本的勢力。至於100多年後才出現的安倍晴明，則是被日本神怪小說逐漸捧紅的，以後有機會將會提到他的故事。

在歷史上，其實有許多次「日無光」的記載，有人根據這些史料，來推斷某些火山在哪一年爆發，因為火山爆發會將大量灰燼推上高空，使得陽光無法正常照下來，可稱之為「火山冬天」。不過，太陽黯淡不一定就是火山灰造成的，有時候是劇烈天候、有時候是日食藏在雲裡讓白天變成黑夜一般，若要判斷為火山，還需要其他相關證據來輔佐。

參考資料：山下克明《發現陰陽道》，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，2019，頁34、70~85。

有興趣進一步了解的話，請看《臺北星空》期刊2023/03 第112期：晴明神社的天文。